论古代文献中的“蛊”

  摘要:在古代文献中,“蛊”作为一个与疾病有关的词,含义模糊而多歧。本文通过整理、分析相关文献,归纳了“蛊”的不同含义并探讨其内在联系。指出“蛊”既是古人对病因的推测,又作为病名与证候名,概括了一系列复杂而严重的症状表现,体现了古人认知疾病的方式。

  “蛊”作为一个与疾病有关的词,在古代的医学和非医学文献中常常出现,其含义却是模糊而多歧的,今人对“蛊”的理解也往往仁智各见。本文试通过整理、分析相关文献,探索古代对“蛊”的认识脉络,以期对古代文献中与疾病有关的“蛊”有一个较明晰的概念。

  一、一种假想的致病之虫——甲骨卜辞中的“蛊”

  早在甲骨卜辞中,“蛊”就与疾病联系在一起。卜辞中涉及蛊与疾病的有多条:

  例1、有疾齿,唯蛊虐?(《乙》7310)

  例2、贞:王骨唯蛊?贞:王骨不唯蛊?(《合》286)

  例3、王疾蛊。(《乙》5393)

  例4、贞:母丙亡蛊?(《乙》1926)

  卜辞语句简短,并未明示“蛊”的确切含义,故今人的解释往往是各抒己见。胡厚宣认为“蛊”是指人聚养以害人的毒虫,“即造蓄蛊毒之法”[1];温少峰则谓“卜辞中以蛊为病名”,“即腹中之虫”[2];李良松阐释为:“(蛊)指‘蛊胀病’。古时皿与血近体通用,故‘蛊’之意当谓血中有虫,蛊病即我们现在所说的血吸虫病,中医称之为‘鼓胀’或‘虫鼓’”[3];詹鄞鑫提出“蛊”有“虫的本质”和“神的传说”两重性质,“许慎说的‘腹中虫’便是‘蛊’的本质,而‘枭磔死之鬼亦为蛊’则是‘蛊’的传说”[4],等等。

  “蛊”在甲骨文中的字形皆为皿中有虫之象。卜辞中,“蛊”不论作为疾病名称(例3),还是致病原因(例1、2),都必然是与虫相关的。然而,该虫是人蓄养以害人的毒虫、腹中的寄生虫、血吸虫,还是其他什么虫,众说不一。从例3这样单纯卜问是否患蛊疾的卜辞,无法判断殷人所谓的“蛊”究竟是指怎样的疾病,把它说成是中毒虫、腹中寄生虫病和血吸虫病,皆不免有“以后人之说证前人”之嫌。从例1、2来看,殷人认为齿病、骨病都可能由“蛊”所致,可见“蛊”是一种致病因素,一种能引起多种疾病的虫。但“蛊”显然不是肉眼可见的虫,因为齿病与骨病是不可能凭肉眼见到虫的。所以,“蛊”是一种无形的假想之虫,是人们对不可直接认识的病因的一种猜想和概括。之所以会把致病因素假想为虫,这与人们的生活经验有关:剧烈腹痛后可能排出或吐出蛔虫,于是有了疼痛与虫相关的联想。齿病疼痛,且病齿残缺,与物品为虫所噬的形貌相似,这样就很容易把齿病与虫的蛀蚀联系在一起了。卜辞中另有“龋”字(《合》232),像口齿间生虫,可证殷人确实把虫噬当作齿病的病因了。而骨病也有明显疼痛,同样被猜测与虫噬有关。人们把这种假想的致病之虫称为“蛊”,因“蛊”而致的疾病也称作“蛊”。

  “蛊”作为古人假想的致病因素,虽然还与鬼神因素纠缠不清(例4即言母丙亡灵为蛊作害),但相比单纯把疾病原因视为鬼神为祟,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进步,体现了人类对病因认识的一种物化趋势。

  二、一类泛义的致病邪毒——先秦两汉有关防“蛊”、治“蛊”文献的分析

  先秦两汉文献中有关防“蛊”、治“蛊”的记载颇多,足见当时人们对“蛊”是相当重视的。

  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《五十二病方》,是我国迄今发现的最早的医方书,成书当在秦汉之前。该书中“蛊”作为一个病种,共列有五条治疗方法。如:

  例5、蛊者:燔扁(蝙)辐(蝠)以荆薪,即以食邪者。

  例6、蛊而病者:燔北乡(向)并符,而(蒸)羊尼(),以下汤敦(淳)符灰,即病者,沐浴为蛊者。

  例7、蛊:渍女子未尝丈夫者【布】(杯)。冶桂入中,令毋臭,而以□饮之。[5]

  我国现存最早的药物学专著《备急千金要方[M].北京:中国中医药出版社,1998:401.

  湖南中医学院(长沙,410007) 王建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