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的味道

  看漫山碧绿,溪流绕石。闻草香充鼻,麦香盈野。初夏的风,已将山坡上的麻栎树叶(俗称菠萝树)吹成巴掌大,房前屋后的艾草也有尺多高。于是,人们开始忙活开了。集市上,有了糯米、粽叶的叫卖声;乡间的路上,大爷、大娘的提篮、袋子里,就有了糯米、粽叶;房前的小河旁,淌出了淘米、洗粽叶的大姑娘、小媳妇的笑声。

  端午节也在浓浓的米香和艾草的诱引下,微笑着,迈着轻快的步子款款走来。

 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长大,端午节就是包粽子,煮鸡蛋,系五丝,插艾草。帮大人烧火看锅煮粽子,直呛得淌鼻涕流泪咳嗽,只是为了快些开锅,早些吃上黏黏的,甜甜的,香香的黄米粽子。记得那时的粽子是麻栎叶(菠萝树叶)包的,一对对的,长方形的,里面包着花生米,红枣。看大人将摘来的艾草插在门口,不解的我翘着鼻子闻浓浓的香味,怪不得艾草能把蚊子熏得晕头转向直撞墙。一大早,手腕、脚腕上不知啥时被系上了五色的丝线。大人告诉我,在第一场雨后,剪下放到门前的河里,能变成花花绿绿的蛇。

  懵懂少年时进了学堂。读书看电视,知道端午节还赛龙舟,那锣鼓震天,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,让人心潮澎湃,热血沸腾,遂跃跃欲试。教室里,正一眼斜一眼地瞅着女生的馨香荷包,暗暗琢磨着那心形的红布包里装着啥物,戴这荷包是啥意思,男孩子为啥不能戴。

  长大后,知道了屈原,对端午节的概念有了新的诠释。滔滔汨罗江水流淌了两千年。包粽子,抛粽子,吃粽子的习俗,也延续了两千年。赛龙舟也如火如荼了两千年。若屈原在天之灵有知,一定会感叹人们的痴情。

  粽子的花样在年年翻新,我们这山沟里既有了苇叶包的三角粽子,超市里的货架上也摆上了各色粽子。粽子,成了食品,礼品,商品的代名词,成了经济的载体,市场竞争的主题。如此这般,也就活了节日,忙了人们。粽子作为传统的文化图腾符号,在担当起不易消化的肚皮的填充物后,进而成为感情的传媒载体,变得雅俗共赏。

  现如今,端午节在华夏节日排行榜中,已经成为继春节、元宵节、中秋节后的第四大传统节日。但在年轻人眼里,端午节似乎比不得圣诞节。五色线已被手镯、手链所代替,项链也取代了荷包。肉、鱼、果、红豆、绿豆等等也已更换了黏米和花生,包粽子几近成为老年人的专利,加工粽子也正逐步远离家庭灶台,形成产业化。中国社会随着飞船登月,奥运承办,世博开幕,正阔步向前,而一起向前的,绝不能少了文化,更必须有青年人的参与。一家人围坐一起,其乐融融,或用麻栎叶,或用苇叶,把一片片叶子摊平,将一勺勺的白米、黄米、混合米挖上,点馅放枣,细细折叠,用草捆扎,包起来的不仅仅是粽子,是浓浓的亲情,是源自历史的民族魂。亲朋间互送粽子,已不是简单的食品,那是一片片浓浓的爱意。

  爱国诗人屈原是心忧天下,上下求索,惟我独清,高风亮节的智者化身,故端午节的内涵应该远远超出粽子本身,起码是追忆祖先,凝聚国人,珍惜和传承文化精华的载体。起码是文人聚会、吟诗作赋、怀师爱国的盛宴。当我们一层层剥开香喷喷的黏黏的粽叶的时候,心中是否有一层层轻轻的涟漪涌起,那就要拷问我们的良知了。

  汪曾祺说:“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抒情诗。”

  过端午,吃粽子,丰富了我们的生活,寄托了我们的情感,凝聚了友情,亲情,爱国情,使五千年的文化生生不息,中华民族在粽香里走向复兴。粽子的味道是可以变的,不管咋变,都离不开节日的味道。只要变得越来越香,米变得越来越粘,那么,一定会把这个民族凝聚的更加团结。

  当端午来临,煮一锅粽子,吾辈围锅而坐,伴着艾香,和着甜蜜,仔细品味,心向哪里,情归何兹? (山东 张西洪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