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医”的启示

  中国工程院院士 王永炎

  中国的高等教育延续了西方的模式,而今是继续基本照搬、借鉴赶超呢?还是回首追寻中国人自己的路?对待宋代书院、大学与科举制度,我认为应取其优质而发扬,兼取批判态度,但不可全部废弃不用。应当认真地做一分为二的分析,发掘积极的要素,寻求有益的经验。联系中医高等教育,更应该“我主人随”,闯出中国人自己的路。其实,家传、师授、学派的继承与太医院的教习,均是抚育名医的门径,至少能使其明于医道而谓“明医”。曾几何时,政府主管部门举办优秀中医临床人才研修项目,结业考试的重要方法之一是仿科举考试的策论笔试,应试者依“策问”作答,策论内容以临床为主,围绕主题“射策”有据,提炼升华理论内涵、发挥个人新见解,这恰是返璞归真。

  孙光荣先生与我系同辈中医学人,他富有智慧而勤奋敬业,平生忠诚于中医事业,多所贡献,实令我与同辈学人景仰敬重。我与光荣虽合作和促膝相谈,然更多的是以文会友。论及受教育的过程,均有师承教育的阅历。他幼承庭训,青年又曾务农。我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,这种经历与明于医道有所关联。1962年经卫生主管部门批准,我拜董建华老先生为师,老先生的第一课就申明需要补上庭训,重谙做人、业医的道德准则,强化尊师重教的“养成”教育;先从写字抄稿做起,晨起半小时端坐写字台前,以毛笔蘸清水练写字,每天在班上抄稿一万字,并列为基本功之一;部署阅读经典医著且要求背诵。诸如此类的庭训所得,终生铭记。我想光荣9岁即承庭训,感悟自然比我深刻,此乃达成“明医”的重要门径。吾辈若能谨守庭训,自能抵御利益驱动而规避急功近利的弊病。再谈务农,做中医首先要能明白为何要做中医,是谓先得“明医”,务农也是有利的门径,当然不是说“非务农则不能明医”。我读中学时,暑假回家做农活,大学毕业不久又下放安徽枞阳,曾居住在村落既务农又业医。生活耕作在大自然之中,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农村熏陶,体验了中国悠久的农耕文明,这对于理解、感悟、诠释天地人一同的宇宙观,对于二元论、还原论的批判,对于中医学原创思维的认识等,则多有裨益,我和光荣能有深邃的思考本源,自当与青年时代务农的阅历有关。

  缘医者意也、理也、易也;药者毒也、厚也、瀹也。必宗中庸、中和之道为指针,勤求古训,博采众长,教学相长而融汇新知,则能明医。显然,习国故、读经典,勤临证、创新说,是医者成才的要义。光荣秉承大医精诚之风范,诠释中医学理之真谛,可谓恰逢其时的一代明医。人生道路遭遇坎坷曲折也不一定都是坏事,若激发斗志,勇敢面对,则坎坷曲折能导向光明之坦途。我与光荣都曾有过坎坷曲折的过程,作为挚友相互勉励,知难而进,艰难的日子度过之后才真正体会到“塞翁失马”的含义。

  我以为学术流派堪称当今的重点学科,研究学术流派无疑是促成明医而后成为名医的路径,因为以史为鉴自能受到启发,就能做好今天要做的事。(本文原为《明医——孙光荣教授走过来的七十年》之序,略有删减。)D4